貫徹始終—林德齊教練與宜蘭高中 - 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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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過去，我對於宜中的印象是模糊的。我對這間學校，抑或是這裡的球員，或者特色都
知道的不多。我只記得龐語謙的低位單打技術很好，然後隔年他學弟李烜德在預賽一場就
得了三十七分；但也是看過他們那兩屆之後，我才了解102年—那是我開始真正接觸高中
聯賽的第一年—賴廷恩和周暐辰他們那屆能夠打進八強有多厲害。

我也在網路上看過幾篇林德齊老師的專訪，當時心裡覺得他的風格與許多教練都有所不同
，卻沒有想要更深入了解的衝動。但是在約莫一個月前採訪張鈞淯老師時，他的一句「宜
中的球員讓我看到了學生的樣子」讓我心中萌生了想要更加了解這間學校的想法，於是在
上周舉行的宜蘭基層籃球訓練站，我便前往宜蘭，為的是了解這間「不太一樣」的宜蘭高
中。

「每天早上七點半到八點半晨操，接著從九點上課到下午三點半，再從四點練到六點半左
右…其實跟一般學生的學生作息沒有差太多。」這就是宜中的球員一天的生活；他們讀的
也是體育班，也有專長課，但這樣的訓練份量，可能只有許多甲組學校的一半左右。這樣
的課程安排，加上沒有集中住宿管理，也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宜中歷年的戰績，但這十七年
來，林德齊老師心中的理念卻未曾動搖過。

「我覺得一方面是因為宜蘭高中的傳統就是如此；另一方面是現在很多孩子很小的時候就
接受職業化的訓練，而我覺得這樣對大部分孩子來說是負面的。當然，取捨之間有不同的
思維，但在我看來，最後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在這樣的思維下，宜中的球員生活並沒
有輕鬆多少，球還是得練，但是他們還得應付課業。「你是一個對籃球有興趣的學生，所
以籃球應該只是附加在學生這個核心之上的。」

宜中的球員也許沒有出類拔萃的球技，但這些球員與其他學校不同的是，他們有著體驗「
校園生活」的機會。無論是每天放學回家的時候叫同學「等一下啦，一起走」之後在路上
閒話家常的時光，又或者是到別的班級串門子，這些事看似稀鬆平常，卻總在似箭韜光之
間為學生時期積攢著不可或缺的記憶；而宜中給了他們很多甲組學校的球員都鮮少有機會
體驗到的生活。「這些球員在這裡的整個過程，都圍繞著學生運動員的本分。每間學校有
自己的經營理念與想要服務的對象，當然都不盡相同，重要的是你是否有貫徹自己的理念
，而不是以名次來斷定。」

宜中球練得不比其他挑戰甲組的學校多，收的人才也從來不是最好，但近幾年卻都能殺出
資格賽。除了不依靠單兵作戰，利用更多的團隊配合來串連全隊，還得歸功於培養出這些
球員的宜蘭基層。「宜蘭基層的籃球人才眾多，是許多國小國中教練團隊努力出來的成果
，我們某種程度上只是接收他們辛苦培育出的果實而已。」林教練說。宜蘭雖然就屬宜中
這間學校知名度最高，但還有像在高中乙級認真經營的南澳高中，羅東高工，蘇澳海事，
宜蘭高商等學校。宜蘭的基層籃球是一體的，每間學校都是用心經營出宜蘭蓬勃發展籃球
環境的一份子。

週六早上宜中對上高苑的比賽，場上十名球員除了楊皓韋之外全部都是來自宜蘭。與林教
練提到此景時，他只是笑了笑，「真的嗎？這個我沒有注意到。」隨後，他便正色說道：
「其實現在資訊這麼發達，人才的來往是很正常的狀態，雖然看起來有人才外流的情形，
但還是有一定數量有能力的球員留在宜蘭得到發展的空間。球員自己也會思索如何去選擇
一個與自己能相輔相成的舞台，這沒有甚麼對錯。」

相較於一些知名度較高的學校，宜中作為一間公立高中所能利用的資源自然難以與私校相
比，更甚者，一些其他的公立學校都能得到比宜中更好的資源。以同樣是Adidas贊助的泰
山高中為例，泰山的球員腳上很多穿的是定位較高的Crazy Explosive和Crazy Light系列
，宜中的球員穿的則是由NBA波特蘭拓荒者隊球星代言，主打平價的Dame系列。

如果我是教練，一定對此感到憤恨不平。我的球員也很努力，為甚麼他們拿到的東西就是
沒別人那麼好？但是林教練聽到我的說法，只是淡淡地說：「我覺得別這樣想。現在甲組
三十八支球隊，我們的資源也許確實比上不足，但應該滿足於有人肯定我們的努力。」短
短一段話，是看淡這身外之物的達觀，也是對於現狀的知足，我自慚形穢，也敬佩林德齊
老師的肚量。

有這樣的教練，師長，才有願意為了團隊放棄自己名額的羅少奇，還有對於隊友獲得較多
關注卻絲毫不在意的李品弈。就像前面所說的，也許這些球員在球場上比不過很多其他隊
伍，但論在高中三年所得到的東西，他們可能比其他人還要更多；他們總知道自己在宜中
這三年除了籃球之外還學到甚麼，還想要甚麼。以現在高中甲組球員普遍來看，我覺得這
是一項還蠻珍貴的特質。

在從宜蘭轉運站轉搭公車前往宜中的過程，我一度搞混公車行進的方向，在車子進站後，
我一臉懵逼得問司機：「請問有到宜蘭高中嗎？」「宜中路？」「就是宜蘭高中」此時，
司機與後面一位穿著紅色衣服的學生看著我一起點頭，我道了謝便上車了。接著我看到那
個學生的背包上寫著YLSH，我才知道，啊，這是宜中的學生。

後來到了宜中的停車場門口，地板上一個矮矮的，應該是作為柵欄用的東西的鐵塊，上面
刻著「全校一家」。

後來，來到體育館觀看比賽的學生裡，很多都穿著紅色的運動服，上面都寫著「全校一家
」。宜中的比賽開始後，這裡的氣氛給我的感覺跟一般的主場好像不大一樣。我見識過大
多的主場，都不乏大聲地聲援自己所支持的球隊的觀眾；尤其是學生的比賽更是如此，無
論是呼喊口號為場上的球員打氣，抑或是以三字經激動地問候犯規的對手，在主場的比賽
裡都是稀鬆平常。但是二樓那些穿著制服或者運動服的宜中學生，沒有大聲地叫喊，他們
就是靜靜的看著，偶爾在自己隔壁班的同學高難度進球的時候發出驚呼，而他們板凳席上
的同學們頂多是拍拍手，很少有興奮的驚叫。用一種比較玄的方式說，這種相對靜默的氣
氛，好似有股禪意。

下午，畢業的學長游家喆回來看看自己在能仁的弟弟比賽，學弟們也上前跟他攀談，閒聊
幾句；賴鴻維則是默默的走到學弟背後，按按他的肩膀，學弟轉過頭後驚呼了一聲，這時
候的賴鴻維，好像又跟場上的那個野獸完全不同。這一刻，他們都像是回到家一樣。

「我覺得球隊的整個未來是樂觀的，有些理念，想法還是必須要有人做，有人堅持。這間
學校的球隊這些年所做的有他的意義所在。」儘管未來荊棘密布，但是林教練眼中的堅毅
說明了一切。已經堅持了十七年，怎能前功盡棄。

「全校一家」，讓林教練的哲學在宜中得以落實，也真正的消除了這些透過體育入學的學
生與一般學生之間的鴻溝。你有的煩惱，他們都有；你考試沒看，考不好會被爸媽念，他
也會，而且還會被教練處理。很多所謂體保生不懂的煩惱，宜中的球員都懂，但有了這些
煩惱，更多大部分體保生沒什麼機會體會的快樂，他們也都感受過。他們因為籃球而進入
宜中，但走出宜中時所有的卻遠遠不只有籃球。

這麼多年來，林德齊老師所堅持的理念從未動搖過。我相信過程中，必定有質疑，也曾有
令人無語問蒼天的挫敗。但就是這顆不畏困難，堅持貫徹到底的心，造就了這不一樣的宜
蘭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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